大连破解复州河总氮治理之困
记者近日来到辽宁省大连市复州河下游的三台子断面，静静流淌的河水清澈见底。但在2021年，复州河曾因未达到总氮削减目标而被中央生态环保督察“点名”。针对相关问题，大连市专门制定了整改方案，明确到2023年底总氮浓度比2020年实现负增长的整改目标。
图为复州河景观。大连市生态环境局供。
2023年底，复州河三台子断面总氮浓度降为6.13mg/L，较6.96mg/L的削减目标值低11.9%，复州河总氮治理实现了历史性突破。在短短几年间，这样的治理成效是如何取得的？
精准治污，直击畜禽养殖粪污面源污染
复州河有一级支流20条，流域范围内涉及16个乡镇街道、13家重点排水企业、935家畜禽养殖场、76.3万亩农业种植、70万人口产生的总氮污染，污染物来源复杂。
哪种污染物是最主要的来源？该怎么削减总氮？“没有可供借鉴的案例，不知道从何入手开展工作，这是我们刚接手这项工作时最困惑的点。”大连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处处长王振栋说。
为了找到削减总氮的突破口，大连市生态环境局联合大连理工大学技术团队开展污染物溯源分析。在对总氮含量进行溯源分析后发现，农业面源污染占了绝大部分，畜禽养殖粪污与农业化肥施用的贡献率较高。2020年，流域内畜禽养殖粪污与化肥施用对三台子断面总氮贡献占比分别为 41.2%和30.2%。
畜禽养殖粪污最大的特点是涉及面广、分布零散。复州河流域所在的大连瓦房店市，畜禽养殖与种植业是主要产业。据统计，复州河流域内每年产生畜禽粪污约47万吨。以往，畜禽养殖粪污部分露天堆放或直接还田，经雨水冲刷后，随着地表径流一同进入河道，持续推升复州河总氮浓度。为了整治相关污染问题，大连市生态环境局成立复州河治理专班，逐渐摸索出一套系统的畜禽养殖粪污管理体系。
一方面，为确保畜禽养殖粪污能够被规范处置，大连市搭建了一套智慧管理体系。养殖企业在购入畜禽时就会被记录下来，根据畜禽的数量预估将会产生的粪污量，此后系统会长期跟踪各家养殖企业粪污产生量及其去向，从而做到对污染源产生到处置的全过程精准把控。
另一方面，大连市从“建习惯、改民风”做起，让养殖户树立起规范处置畜禽粪污的理念。“我们建立了包保的责任制度，让乡镇领导和村干部对每一个养殖场进行包保，包保的内容主要是规范畜禽粪污的去向、处理方式以及最后再利用的环节。”大连市瓦房店生态环境分局副局长宋大伟说。除此之外，大连市生态环境局向养殖户发放了粪污规范处置的“一封信”，对首次在粪污处置上不规范的养殖户不予处罚，以指导、劝导为主，同时积极提供田间试验示范和技术服务，推广测土配方，减轻了养殖户在规范粪污处理上的畏难情绪。
此外，推动畜禽粪污处理形成完整的资源再利用链条。大连凯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复州河流域一家畜禽粪污集中处置利用企业。“每年我们从畜禽养殖场收购粪污5万余吨，出肥1万5千吨左右，这些肥料可直接用于给农作物施肥，不仅效果好，而且污染小。”企业负责人高红岩介绍说。
图为执法人员向畜禽养殖场主发放《致畜禽养殖场（户）一份信》。大连市生态环境局供。
从畜禽养殖粪污的产生处置到养殖户的管理再到粪污的资源化利用，这一治污链条直指复州河总氮升高的核心问题。
科学治污，科技手段扫清治理盲区
“大多数的有机污染物，最终去向都是总氮。所以它和我们普通意义上认知的‘一边治理一边消除’的污染物治理思路是完全不一样的。”大连理工大学副教授刘志红说。总氮并非可以完全消除的物质，这也成为了总氮治理难的又一原因。“刚开展这项工作时，我们都有些迷茫，因为觉得要实现负增长的目标很困难。但好在，科技手段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大连市生态环境局副局长孙晓梅表示。为了找到更多总氮治理突破点，大连市生态环境局在监测总氮浓度、控制污染源上运用多种科技手段，科学削减总氮浓度。
“传统的污染物计算，通过利用公开发布的数据进行以年为单位的计算。但复州河的治理要达到每月精准管控的要求，因此，需要对污染物有一个分时区、分时段的精准认知。”刘志红说。为实现每月对污染物排放的精准把控，大连理工大学技术团队协助大连市生态环境局搭建了分布式水文模型，将复州河流域内土地利用类型、养殖规模、畜禽养殖点源纳入到模型里面，以一小时输出一个数据的速度连续反映流域内污染物排放情况，实现精准分析。在这一模型的基础上，根据每种污染物氮14与氮15含量比例不同的特点，利用同位素分析法精准识别出诸如畜禽粪污、城市排放污水等不同类型的污染源。
溯源分析摸清了复州河总氮污染物来源，为复州河整治专班指明了治理的方向。那么，复州河流域内畜禽粪堆分布如何？哪些地方在治理过程中会成为偷排“角落”？
畜禽养殖遥感排查技术成为解决这一问题的“利剑”。“复州河流域内畜禽养殖粪堆面大，靠人力在1600多平方公里的流域内排查很难。因此，我们运用卫星遥感来识别流域内畜禽养殖粪堆。”大连市生态环境事务服务中心高级工程师赵辉介绍道。通过这项技术，能够识别出畜禽粪堆的大小、形状、颜色等，80平方米以上的粪堆识别率能达到70%以上。但有了卫星遥感也并非一劳永逸，有时通过卫星图像也无法确定是否是畜禽粪堆，这时就需要工作人员前往现场查看。 “我认为复州河总氮削减得以成功的另一关键原因在于污水排放提高了要求，污水处理厂排水的总氮排放浓度从15mg/L以下稳定控制在10mg/L以下。”宋大伟说。将排水总氮浓度降到10mg/L以下并不容易。龙山污水处理厂是瓦房店市规模最大的污水排放源，据负责人刘永跃介绍，为削减总氮，污水处理厂进行了设备改造，污水处理厂的处理能力也由10万吨/日扩容至12万吨/日。在更新设备之后，污水处理厂排水的总氮浓度成功降低到目标之下。
图为监测人员对企业排放废水进行采样。大连市生态环境局供。
依法治污，严格执法保障治理成效
“有时候同事也调侃我，说要看我去哪了，就看办公室地上的鞋。要是地上放了一双皮鞋，那肯定就去巡河了。”宋大伟说。
为进一步保障复州河总氮削减治理成效，大连市生态环境局严格执法，通过日常监管与专项执法行动，极大地减少了复州河污染事件的发生。沿着复州河河岸走，可以看到河边修建了多个水质自动监测终端，加密监测数据充分展示着复州河全天候、全流域的总氮数据变化。“我们基本上到点就看数据，半夜也会去看。发现数据波动，我们就马上跟瓦房店分局联系进行现场查看，第一时间找到问题。”大连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处副处长刘洋说。除此之外，大连市还在沿河重点部位也加装了摄像头，对于偷排行为起到了很好的遏制作用。
2023年春节前夕，大连市生态环境局在全市生态环境执法系统抽调执法人员对复州河干流和一级支流及周边800余个污染源开展全方位、全覆盖现场排查检查。巡河行动以重点河流和重点污染源分布区域为基准，结合执法力量的人数和配比划分为10个区域分组巡河。针对每日检查的工作进行统一汇总和问题的梳理和分析，形成检查清单、问题清单、整改清单和消耗清单，确保每天发现的问题当日分析研究清楚，制定整改措施。
图为执法人员对复州河流域内涉氮企业污水处理设施进行现场检查。大连市生态环境局供。
经过持续攻坚，2023年，复州河总氮浓度降至6.13mg/L，较2020年下降11.9%，有效遏制了总氮浓度连年升高态势，入海河流总氮管控取得明显成效。
